家,之於多數人猶如最後的堡壘,不論是宅男或者遊子,家的機能與情感多重且複雜。
然而,該如何描述一個家? 我的家,他的家,你的家。
這身體或心理所倚賴的堡壘,你一廂情願的想像它恆久而溫情的守候?
家,真實的現象是,它一直都在改變,也一直都在死去。
佛家說”成.住.壞.空”的生滅順序。
關於承載風雨的瓦牆,關於盛放身體的床椅,關於身體的溫度與移動的腳步,
把時間放大了之後,如露亦如電。
鄭德輝成長於馬來西亞,求學於台灣多年,或者一年才回到故國老家一次,
每次按下門鈴,開啟的門內他看到了一直在變動的家。
除了位址(或說座標),什麼都在改變、在增生也在消失。
家,或許只是幻像,如鏡子的折射,如牆上的幻燈片投影。
鄭德輝5月份起在【黑白切】佈置的展題:《我不在家,找我請按鈴》。
【黑白切】的門外裝置有兩對按鈕。
觀賞者可以自由按壓選擇投射到牆上的幻燈片,相互構成無法預測的影像組合。
每按一下,都會發出如你我所知道呼喚家的聲音:叮~咚.叮~咚。
當然,沒有人答應,也沒有人開門。
除了變動中的傢俱雜物影像在牆面上跳出或消失,
如果妳站在【黑白切】的四片落地玻璃外的其中任何一個位置,
也會在穿衣鏡中看到了不同的景象,投射出空盪的椅子,一個花瓶,另一個花瓶….,
都與現實呈現相異的角度,一切都是真實,也都是幻像。
床椅只是華麗的幻影,空盪的牆面或許接近真實。
花瓣早已凋謝又灰滅,徒留銅器花瓶在地面冷笑。
牆上隱然排列一片片的墓碑,掛衣架投射在牆面上的影像其實是一支十字架,
暗示著家族成員的誕生與逝去,生命在動態中進行不斷的繁衍和死去。
看到鄭德輝所展示的家,如此不可捉摸,衝擊著我們慣常的情感(歌頌)經驗,
揭示了生命的短暫和孤單。
鄭德輝的展期到六月上旬,歡迎大家前去【黑白切】參觀(夜晚的效果更好),
並且請你在門外按鈴,一面切換著組合的幻影,一面發出一廂情願的呼喚聲響:
叮~咚.叮~咚。
文/攝影:蕭卡謬
鄭德輝如此說道:
我的作品,習慣用影像裝置手法,表達與呈現出個人生命存在狀能的省思。
如果,我們的籍貫是「人類籍」,我們都真正意識到維持生命只需要靠簡單的清水和不複雜的食物;
我們可以如何過活?如果,生命是可以每天結束,隔日復甦,我們將如何終結當日,用什麼心情期待明天?
是否可以即時凍結的方式,凝固所有的記憶,以失憶的狀態,去面對每一個明天?
又或者,當明天的我,再度遇見那昨日之「物」與「景」,
是否還知道那曾經是一種「過去」?現在」將如何面對?
「未來」沒有了「過去」與「現在」將何去何從?
我的作品應用了影像投影結合現成物,透過現成物與影像中的「物」與「景」的不斷重整,
試圖從種種幻象的營造中,經由「物」與「景」的連接,呈現個人的生活情緒與人生看法。
就像泰戈爾的詩: 「夏天的飛鳥,飛到我窗前唱歌,又飛去了。秋天的黃葉,它們沒什麼可唱,只嘆息一聲,飛落在那裏。」
而我,只能用作品靜靜的詮釋那隻飛來又飛去的鳥,
和那片不知何時願掉落地面的生命狀態。
留言列表